游冠辉:我所认识的侯士庭

文/游冠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我所认识的侯士庭

侯士庭(James M. Houston)先生生于1922年11月21日。今天是他的101岁生日。我和他算是忘年之交。我做这次分享有三个目的:第一,为他庆祝他的生日;第二,将他的思想和生命呈现出来,盼望能影响更多人的生命;第三,卖书,将他的作品和对他影响比较深的一些作品推荐给大家。

一、侯士庭生平简介

侯士庭是一个被许多认识他的朋友所熟知,但在公众面前没有那么家喻户晓(popular)的人物。所以,我们如果知道他,也不奇怪。

1922年11月21日,生于苏格兰的爱丁堡。父母是奉差遣去他乡传扬主道的人。父母的背景是封闭式弟兄会,只与同宗派肢体一起聚会、掰饼。侯士庭深受家庭敬虔传统的影响,十分关注内在生命,注重神的话语和祈祷,强调“信徒皆祭司”。另一方面,侯士庭又在反叛封闭式弟兄会狭隘的宗派主义。他早年在牛津的时候,是骑摩托去几英里外的封闭式弟兄会去敬拜。后来摩托半路坏了,他无法赴约。这次经历让他意识到,附近还有其他肢体可以一同敬拜。此后,侯老越来越认同巴克斯特和C.S.路易斯的观点,崇尚mere Christianity,希望超越宗派之争。

侯士庭本科、硕士爱丁堡大学毕业,在牛津大家攻读博士。1947-1970年间,侯士庭在牛津大学是一名地理学家和观念史专家,当时他已经出版了三本专著。正当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,侯士庭感受到上主的呼召,离开牛津大学令人羡慕的稳定教职,移居加拿大温哥华,在那里开始了维真学院的艰辛创建工作。1979-1978年任维真学院校长,1978-1980年任校监或名誉校长。他卸任校长之职后,担任Spiritual Theology【灵性神学】教授,把大部分的精力投注在这方面的研究上。

二、我与侯士庭的相识

华人对于侯士庭的认识与赵天恩牧师有关。80年代中期,赵天恩便认识了侯士庭,他们俩很快成了好朋友。赵天恩请他去香港培灵。《灵修神学发展史》和《美好品格的塑造》这两本小书找不到英文版,它们是他在香港分享的讲稿。赵天恩将这两本书编入了《工人手册》,用于培训工人。大陆很多人对侯士庭的认识是通过读《发展史》这本书,因为这书在网络上流传很广,可惜中文版至今没能出版。

那么我是怎么认识侯士庭的呢?1999年我在读博的时候去加拿大维真学院留学,我也是在那遇见主的。那时我听说不少同学都是慕巴刻(J.I. Packer)、侯士庭(James Houston)、毕德生(Eugene Peterson)之名来维真学习的。在维真那几个月,我只见过侯士庭过一次,那次是在学校的chapel,他在讲台上分享信息。维真有一位中国姊妹跟我提起过她的老师侯士庭,说自己每次遇到问题,心里烦躁不安的时候,来到侯士庭的面前,他还没有开口,自己的心就平静下来。我一直不能理解她的话,但这些话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。

离开维真的时候,我买过侯士庭的一本代表作The Transforming Power of Prayer,就是《转化生命的友谊》。早些年,我读过一点,但没读懂,也没读完。后来我读到他的“灵修阅读指南”一文,深受触动,开始渴望认识他。后来经朋友介绍,我跟他开始通信。他的热情和爱心使我们很快成为朋友。由于感受到我们在灵性操练方面的贫乏,2009年,我曾经邀请他来大陆分享,他都已经答应了,我们都准备买机票了,后来因故没有成行。

2010年3月,我在美国华盛顿附近参加一个小型的论坛,地点弗吉尼亚的The Falls Church。有一天,The Falls Church的主牧告诉我,晚上The Falls Church礼堂有讲座,讲员是侯士庭,讲C.S. Lewis。我得知这个消息后,心里十分兴奋,希望能见他一面,让他转告。侯士庭听说我在这里,十分惊喜,也急切地想见到我。我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,讲座前是能见他的唯一时间。讲座晚上7:30开始。我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和他见面。6:45的时候,我怀着激动的心情,在The Falls Church大厅等候。到6:50,我看到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在其他人的陪同下来了。他一进大厅的门,看见我,便加快脚步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几乎是快步向我跑来。我也加快了脚步向前跑。他一见到我,便把我拥在怀里,脸上挂满了笑容,口里不住地说:“What a joy! What a joy!”看到这位年近九旬的老人,满面红光,脚步还那样稳健,我心里不住地感恩。我们聊了半个小时。

我回国后,收到了他的一封信。信的开头说:“一周前我们不期而遇,太不可思议了。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?!”这时,我越发地明白了巴刻的话:“许多人听到侯士庭博士的名字,马上会想到神所赐予他的友谊的恩赐。”

2010年9月,他得知我年底可能赴美出差,便邀请我拐到温哥华,到他家住上几天。我喜出望外,满心感谢神的恩慈。在读侯老的《喜乐流放者》(Joyful Exiles)一书时,我曾想,若有机会与他在一起生活几天,那该多好啊!我跟妻子曾表达过这样的愿望,但跟侯老从未提及。没想到我内心深处这一点念想,神竟然都顾念。

由于时间紧迫,签证非常紧张。为了给我传真所需的资料,侯老颇费周折。一天清早五点多,侯老打来电话,跟我说传真一直不通。让88岁的老人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为此事奔波,我深感不安,有点想放弃。侯老回答道:“不,不,我们爱你,希望你来跟我们住上几天。神知道我们的心。”他的真诚使我无法放弃。我只有他的一份邀请函,没有任何申请表上所要求的经济担保资料。没想到我把申请交给加拿大使馆后,第二天签证就下来了。我知道,这是神的作为。他记念侯老的爱心,也记念我心深处的愿望。

与他同住的那几天,他基本上照常做他要做的事,预备一个退修会的信息分享、写作。但是没有会有一段时间与我交谈。我们坐在火炉边,一边喝英式下午茶,一边分享。他问我家乡在哪里,我跟他说福建的一个小山村,他搬出一大本厚厚的地图,愣是找到了那个村庄。他开车带我去见不同的人,Bruce Hindmarsh, Hans Boersma等,带我去参加不同的聚会,男人早餐会、Intervarsity校园团契的聚会、主人聚会。有一天,我肠胃有些不适,他到处找药。我跟他说,不严重,不用找了。他说,no,no,no,肠胃是很敏感的东西,后来他终于找到了。

关于侯士庭,可讲的内容很多。在我看来,侯士庭最大的贡献在平信徒装备【神学教育】和灵性塑造【灵修神学】两个方面,而这两个方面又是紧密结合的。

三、平信徒神学教育

前面我们提到,侯士庭在学术生涯如日中天的时候离开牛津大学,去创办维真学院。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呢?当然是从天上来的呼召。但是,更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呢?在《美好品格的塑造》一书中,他怎么说:“我……毅然放下牛津大学教学工作,转而开始维真学院的工作。因为我发现,大部分弟兄姊妹的生活实在是前后不一致,他们在一般生活、一般专业操练中拼命去做,然而去不肯为主的缘故,更加拼命、更多接受训练。……他们可以在专业上表现得非常出色,但在灵命上、在对神的认识上,却仍是小儿科,非常幼稚。”【100页】侯士庭的这种感受是怎么形成的呢?

1947-1971年期间侯老在牛津大学任职。在1947-1953年这几年,侯士庭与东正教学者泽诺夫(Nicholas Zernov)同住在一套公寓。泽诺夫在他的公寓,主持了每月一次的学术沙龙,参加的人都是有信仰背景的学者,其中包括C.S.路易斯。侯士庭和路易斯成为了朋友。路易斯是英国著名的作者、文学评论家和平信徒神学家。他先后在牛津大学、剑桥大学教授文学,是文学领域杰出的专家。与此同时他对于自己所信的认识也非常深刻,而且擅长表达和传递自己。他可以用质朴亲切、简洁流畅的语言,清晰透彻的逻辑,将自己所信的向大众阐明。我们刚刚出版的新书《返璞归真》(新译本)就是一个例子。他也能用极富想象力的文学方式来传递信仰,如童话作品《纳尼亚传奇》和小说《裸颜》。路易斯的这个特点给侯士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也对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。他深感需要去装备在职场上的弟兄姊妹,使他们对自己所信的也能有深入的认识,而且知道如何传递。侯士庭1970年离开牛津大学,到温哥华创建维真学院。经过几年的努力,维真学院成为培育平信徒的一个重镇,开辟了一片新天地。过去神-学院都是培养传道人的,但是去维真学院学习的,有很多都是平信-徒,他们受装备后在各行各业做见证。

1976年,侯士庭与他的朋友希斯基(Jim Hiskey)在华盛顿首府针对带职业和全职的工人开办了暑期研究学校(The Summer Studies Institute)。起因是,华盛顿有些从政的人,想要去维真学校,但是无法脱产,于是侯老便在华盛顿附近开了这个暑期班。学校请的讲员包括斯托得、巴刻、斯普罗、卡尔亨利、寇尔森等。1995年,暑期研究学校更名为C.S.路易斯学会(C.S. Lewis Institute)。更名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表达学会的使命。咋一听路易斯学会还以为主要是为了研究路易斯或培养路易斯粉丝。其实,学会的目的在于培养许多像路易斯这样的门徒,能够在信仰和专业领域同样精深,在政治和文化生活中称为美好的见证。

侯老不仅通过维真学院培育了一批又一批两方面都精深的门徒,而且在日常生活中,也牧养了不少职场上的弟兄姊妹。在温哥华城里带领了一个男人早餐会,这个早餐会持续了三十多年,参加的人来自各行各业,其中有科学家,也有商人。他去他家住的那几天,他带我去参加了一次。此外,他与世界各地许多人建立了朋友的关系,在朋友关系当中培养、牧养了许多人。巴刻说,人们一提起侯老,便会想到他与人交朋友的恩赐。他是个令人感到十分亲切的人。他与许许多多的同事、学生、朋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生命被他影响的人中,有很多知名学者,如巴刻、斯托得、托伦斯,《改教家的神学思想》一书的作者乔治(Timothy George),研究圣书的学者博科米尔(Markus Bockmuehl), 也有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,如我自己。他不仅仅自己成为我的朋友,而且还将他的朋友介绍给我,让我们彼此联系。

侯士庭用什么来教育学生呢?早期,他的重点放在世界观上,之后便转向了灵性栽培【灵修神学】。他的灵性神学特点是以三一论为基础,关注人的独特性和关系性,这点我们今天不能展开。他对学生说,他的梦想是让维真的学生,进来时是一个个人,甚至是个粗糙的个人(individual),出去时成为一个在主里位格性的人(person,真正的人);进来时候孤寂,出去后与人团契;进来时关注自我,出去后能享受与主、与他人的友谊。

四、灵修神学

1. 主编“信仰与灵修经典”(Classics of Faith and Devotion)

侯士庭最伟大的贡献在于灵修神学。大家可能对傅士德、毕德生、魏乐德更加熟悉,他们的名气似乎比侯士庭大。但其实,侯老在这个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。用巴刻的话说,侯士庭向新教(更正教)开启了【灵修神学】这个领域。侯士庭发现,很多人对于传统所知甚少,往往从使徒时代一跳就跳到宗教改革时代,完全忽略了宗改之前十几个世纪。为了唤醒人们对于传统的重视,他编辑了“信仰与灵修经典”系列。他在序言里说,他编辑这套书的目的,是为家庭提出一个“基础的图书馆”。在他看来,这些经典应该是每个信主家庭必备的图书。这套丛书共出了10种:大德兰《祷告的生活 》、伯尔纳的《论爱上主》、爱德华兹的《宗教情感》、帕斯卡尔《思想录》、巴克斯特的《新牧人》、欧文的《罪与试探》、威伯福斯的《Real Christianity》、查尔斯.西面的《宣讲》、希尔顿的《进阶》、瓦尔多的《因着主》。侯士庭为了让大众可以读懂,费了很大的功夫简写编辑这些著作,而且每一本还请他熟悉的朋友写深入的导读。这套书本来还有更多,但由于出版社是个小社,觉得出得太多,结果叫停了。不过,这套书被主大大使用,影响很大,人们对于灵性传统的兴趣由此被引发。侯士庭在丛书每一本的后面,还附上了《灵修阅读指南》一文。侯士庭介绍历代属灵经典时如数家珍,大大地开拓了我的属灵眼界。他所倡导侧重默想和祷告的灵修阅读方式影响了许多人的生命,包括我自己。他让我看到,阅读不只是为了获取信息,而是沉浸在其中,生命被点燃,被改变。

侯士庭还编了一套365天的每日默想材料,叫做Letters of Faith through the Seasons,收集了历代圣徒的书信,以教会年历的方式编排。我用它好几遍,其中有许多宝贝。

2.  与神关系三部曲

与此同时,侯士庭撰写了“如何与上主建立关系的三部曲”(巴刻语):《转化生命的友谊》、《幸福真谛》、《心灵渴望》。 他又在各种场合不断教导和分享他的属灵洞见。他的灵修思想已然形成了一个传统。为了继承和扩展这一传统,维真的董事会于1991年设立了侯士庭教席,他退休之后,这个席位被称为詹姆斯•侯士庭灵修神学教席。侯士庭退修后,毕德生承接了这个教席。如今担任这个教席的是一位布鲁斯•汉德马什(Bruce Hindmarsh),2010年他特意把这位教授也介绍给我认识。

1)《转化生命的友谊》(1998年)

   侯士庭之前在牛津的时出版过三本地理学的专著。在神学上,他可谓大器晚成,直到1995年,他73岁时才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专著,叫《创造主》。该书阐明了他对创造论的理解。《转化生命的友谊》出版于1998年,副标题叫做“祈祷指南”。该书被公认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。很多弟兄姐妹的这方面生活比较薄弱,有很多挣扎。其实,侯士庭也一样。他父亲在这方面的榜样反而使他瘫痪。他深深知道,并不是有美好的榜样在面前,我们便能效法,榜样的伟大有时会令我们瘫痪。有一天他读到教父克莱门的一句话:“祈祷即与上主相伴”,突然豁然开朗。他明白了,祈祷中,情谊多于苦功,从此他不再争取表现,而专注于培养与主的关系。他在书中说,“患难中呼求主的帮助,是人之常情,没什么困难。但更深一层来说,祈祷更能让我们觉悟到自己被造的目的是要与主相交。”(17页)他又说:“我们爱什么,我们的优先次序就是什么;我们的时间、精力的分配由此决定。祈祷能重新校正我们的焦点,是我们爱该爱的,进而重塑我们的生命。”(316页)这本书从不同的方面指导我们如何祈祷,建立与祂更深的关系。

2)《幸福真谛》:

侯老相信,人心都在寻找人生的真正满足。有人希望从感官享乐中寻求幸福,有人渴望从心灵宁静寻求幸福,有人想从心理治疗等专业服务中获得幸福,有人想透过想象建立乌托邦来获得幸福,……。侯士庭揭示了人类种种探求幸福的途径的失败之处,并为我们指出了真正通往幸福的真正道路。本书出版的时候,我请他写了几句给中国读者的话。侯士庭写道:“我们所说的幸福是一个敬虔的概念,它是创造主赐给所有因蒙上主之爱而爱上主的人。寻求幸福的人唯独在上主那里找到幸福,这幸福是丰盛生命的源头,无论顺境还是逆境,都是如此。” 简单来说,蒙主所爱而爱主的人是幸福的,幸福不取决于我们的境遇,而是满有恩慈的生命所结的果子。本书再版的时候,我请他写了一个跋。在这篇文章的注解中,他进一步探讨了对于幸福的追寻。他说:“其实,幸福就是可以自由地享受在主里的友谊。”(308页)

3)《心灵渴望》

这本书与《幸福真谛》同有一个关切,就是使人获得真正的幸福。本书的副标题叫做“满足心灵的饥渴”。侯士庭在牛津任教23年,牛津的体制是导师制,这一点对他影响很大。离开牛津后,他有在维真学院当了22年导师。作为一个导师或辅导者,他有45年的经验。这些年间,他倾听了许许多多人心灵中诸多的渴求。这本书就是在他对这些心灵经历予于反思的基础上形成的。这本书的写作目的在于探索心灵的本质,揭露我们自我欺骗的手段,并且阐明心灵如何可带得到真正的满足。

这本书分为两个部分,第一部分【捕风:表达的是传道书里的看见】,考察人们被扭曲的渴望:偶像崇拜,成瘾,浪漫爱情,理性主义等等。他考察的结果是,被扭曲的渴望最终只能使人陷入绝望。第二部分【破解魔咒】,阐明认识主才能使人心灵的渴望得到真正的满足。在这个部分,侯士庭对历史上各种象征(属灵传统)进行了考察:见证的象征【殉道传统】、心灵旷野的象征【沙漠教父传统】、爱的花园的象征【中世纪伯尔纳】、朝圣的象征【班扬等】,并提出今天的象征【神的儿女】。在此,侯士庭汲引历史上丰沛的属灵甘泉来浇灌干渴的心田,使人大得饱足。

3. 属灵引导

  《师徒之道》原书名为:The Mentored Life 台版译为《门徒生涯》,意义是以主为导师的人生。副标题是:从个人主义到位格,意思是从一个个人成为一个在主里的真正的人。本书采取的仍然是先破后立的写作方式。第一部分【自然的个人】,他先剖析了三种典型的导师方式:希腊英雄神话中的导师,斯多亚派禁欲式的道德导师,现代世俗心理治疗导师。第二部分【位格性的人】,他指出,唯有那位拿撒勒人才是真正的导师。侯士庭让我们看到,以主为导师如何可以使我们从一个自然的个人,被塑造成为位格性的人,就是真正的人。毕德生论到这本书的时候如此说:“本书体现了侯士庭一生引导朋友、同事、学生的丰富智慧。他不遗余力地对抗世俗摧毁灵魂的待人之道,继而引导我们去发现和唤醒我们所遇见之人的门徒身份。本书无疑是论属灵引导的最佳之作。” 侯老一直在呼吁教会成为由良师益友构成的关系性共同体。

4. 思想自传、回忆录

   《喜乐流放者》,这本书可以说是侯士庭的思想自传。本书成书与2006年,那时候侯老已经84岁。他的儿子Chris邀请他,将他一生竭力活出的基本信念写下来。因此,本书可以视为他的思想自传或属灵洞见的总结。

    这本书的书目就是一个悖论。悖论:看似矛盾,其实是真理。对于世人来说,被流放是很悲哀的是,怎么可能喜乐。但是神的儿女就是一群喜乐的流放者。“我们在世时客旅,是寄居的,我们所追求的是那将要来的天地。正因为我们与世界对立,我们才算与天国同调共鸣。我们拥有另一个更美的家,一个荣耀的归宿,也因此,我们是喜乐的流放者。”(15-16页)他在书中特别强调,要将我们的生命隐藏在主里。世界引诱我们自我显扬,但我们要追求内在的生命,在这方面,他以奥古斯丁【《忏悔录》】和克尔凯郭尔(祁克果,《清心志于一事》)为导师。他一直强调,我们要把焦点放在我们的所是(being)上,而不是所行(doing)上。书中有一整章谈到他以历代的圣徒为导师,哪些人对他的生命产生重大的影响。他举了几个重要的例子:第一个是班扬,他在寓言中与班扬同行。他从小就读班扬的《丰盛的恩典》和《天路历程》,后来也常常拿起来重读。第二个是巴克斯特。他与巴克斯特一同默想天上的事。他向大家极力推荐《圣徒永恒的安息》,认为这是教导我们如何默想的佳作。第三个是爱德华兹,他与爱德华兹一同追求恩典的情感。侯士庭在许多书中都论述的《宗教情感》这本书,对抗理性主义的影响,激发人们过被敬虔的情感(恩典情感)所掌管的生命。第四个是C.S. 路易斯,他与路易斯一同寻求裸颜。《裸颜》是路易斯的一部小说。路易斯从牛津转去剑桥的时候,侯士庭曾经问他,最能表达他的核心信息的作品是哪一部?路易斯说,是《人之废》。但路易斯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是《裸颜》。不过,我第一次读《裸颜》的时候并不是太明白,可能需要重读。侯士庭在这本书中还非常关注传承问题,探讨了在断裂的时代如何传递我们所信的,包括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。侯士庭和妻子Rita生了5个孩子,第五个男孩幼年夭折,剩下三个女儿,一个儿子。他的儿孙差不多都信主。我认识他的其中一个女儿,从她身上可以看见侯老敬虔的影响。

   《回忆录》,晚年回忆人生中的一些重要事件,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。这本书不厚,我们编辑好了,我正在终审,很快会出电子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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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侯士庭的晚年

   最后,我想跟大家分享的,是侯士庭的晚年生涯。我认识他,是在2010年,那时他已经88岁。所以,对于他的晚年生活了解更多一些。2010年至今,他自己写的、与人合著的和主编的作品有12本【其中三本是与Bruce Waltke合著的《诗篇注释》】,差不多每年平均一本的速度。之所以写作,不是因为他按照系统的计划在写书,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关注时代的问题和需要。比如,其中一本书是讨论老龄化问题, 叫做Vision for the Aging Church(《金龄教会的愿景》),还有一本是去年(2022)刚出的,叫After Covid(《新冠之后》)。在这本书中,他从信仰共同体的角度让我们看到,老年人需要年轻人的看顾,年轻人需要老年人的智慧和引导。老年人并非是教会的负担,而是财富。他在书中写道:“跟随主的人没有退休。” 有一个朋友退休后感到茫然,他激励她重新开始,不断奔跑,直到见主。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。他阅读、思考、笔耕不辍,而且奔跑不息。他95岁之前,常常到世界各地讲学、领会。95岁那年,他还去了香港、巴西、日本、巴拉圭、新加坡、欧洲等五六个地方。99岁那年,他住进了临终关怀医院,盼望着早日被主接走,与主同在,也可以在天上见到他所爱的妻子Rita。有一次他看到医院里的朋友,70多岁就走了,可是他快百岁,神还不接他去。他向神有些生气,后来他顺服了,因为他相信,神留下他,有他的目的。 那年,他开始了Letters from a Hospital Bed (《病榻上的来信:一位99岁老人的反思》),每周一封书信,发给世界各地他熟悉的朋友,以此来鼓励大家。100岁之后,他无法再每周定期输出,但是他仍在读教父的著作,在编书,在与朋友保持联系。

说到他与妻子的关系,我不得不提一下侯士庭与妻子晚年的关系。侯士庭说过,神的配搭很奇妙,如果他是漂浮在空中气球,他妻子就是地上栓住气球的丰田汽车。侯老脑子里充满观念,常常飘在空中,她妻子则脚踏实地。我去侯士庭家的那一年,她妻子Rita已经开始老年失忆,情绪不太稳定。有一天,Rita突然问我,你不好好在家跟妻子呆着,为什么跑到这里来?她不是因为不欢迎我,要直到Rita的好客是出了名的,过去他们家经常接待人。侯士庭感到非常尴尬,把我请到地下室的图书馆,跟我解释说,2005年开始,Rita患了失忆症。这对他是挺大的挑战。为此,他开始研究失忆症,甚至参加这方面的国际研讨会。前面提到讨论老龄化问题的那本书也与此相关。然而,侯士庭说,他妻子患失忆症后,这个人生阶段是他们俩关系的黄金阶段, 在这个阶段,他更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条件的爱。他对Rita 说:“让我成为你的记忆。”最后几年,每天早上,他给Rita读《诗篇》。2015年,Rita离世。那一天,他握着Rita的手,长达17个小时。Rita在丈夫爱的陪伴下,她走过死荫的幽谷,进入永恒的国度。她离世之后,侯士庭的儿女们曾经问他是不是很伤心。他回答说,好像没有那么悲伤,但有时睹物思人,难免落泪伤感。他知道自己和妻子都活在永恒主的面前。他感觉到,自己与妻子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幕。很快这帘幕就要揭去,他要与主面对面,与妻子Rita相聚。

最后我想用《诗篇》92:12-14来结束今天的分享:

“义人要发旺如棕树,生长如黎巴嫩的香柏树。他们栽于耶和华的殿中,发旺在我们神的院里。 他们年老的时候仍要结果子,要满了汁浆而常发青。”( 诗92:12-1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