丢失的爱

本文作者 Joe

写在前面:这不是一篇容易的文字,从昨天的思想里,一个声音说“写吧写吧”,一个声音说“不要写不要写”,我需要清楚自己顺从于哪个声音。慢慢我在祷告中理清了一点,叫我写的声音令我更专注我的救主,叫我放弃的声音叫我顾虑许多人的声音。于是,我选择了前者。这一定不是一篇令人倍感舒服和正确的文字,但一定是一篇令我毫无退路的文字,毕竟,我所写出来的,首先指向的是我自己,而不是你——我的主同样舍命救回的我的肢体。若你也承认自己和所在的教会有同样的境况,请相信,我在为你们祷告。

丢失的爱

昨天上午下楼,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一位老人,穿着颇有年代感的帆布工装,戴着一副大框眼镜,埋头吭哧吭哧地磨剪刀。身侧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,后轮靠了一块大纸板,上面清楚地标明了打磨不同工具的价格。

“这类手艺正在失传,”从老人面前走过那一刻,我的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,继而是类似的一句话,“就像教会正在丢失的爱。”第二句话让我一激灵,并且引发我接下来近乎一天的沉浸式思想。

教会正在丢失的爱里,有与罪决不相容的圣洁。但多少教会的讲台,不再严肃地讲论罪并严厉地斥责罪?或者换言之,他们讲大而化之的罪和公共领域的、他人的、其他教会的罪,而不是针对性地向着具体的、个人性的罪开刀。不久前,一位肢体诧异地问我:“我们教会为何从来没有管教?”是啊!一间有成百上千人的教会,为何从来没有管教?我反问他:“你认识你们教会多少人?”他语塞了。我说:“庞大的教会,牧者和小组长容易忙于事工,却疏于个人生命的陪伴和栽培,很难真正了解哪个人过去一周在做什么。这样的结果便是,参与主日的人都可以领圣餐,不按理吃主的饼和主的杯,中间有多少人在吃喝自己的罪而不自知,甚至于出现‘你们中间有好些软弱的,与患病的,死的也不少’这种可怕的光景?”这位热心教会服事的肢体,深深苦恼于教会牧者层的纷争不休。缺乏在真道尤其是圣餐面前谦卑省察自我之罪的教会,正在丢失那最重要的圣爱。

教会正在丢失的爱里,有对准自我的十字架。但多少教会里,从讲台到会众席,坐满了“方法先生”和“道理女士”,他们围绕问题总是先绞尽脑汁寻找合理的解决方案,遇到矛盾习惯于喋喋不休地讲论道理,却鲜有主动在基督面前低下头来从“我是一个罪人”开始屈膝迈步。他们的口头禅是:“为什么说我有罪?你这是定罪。”“为什么是我先道歉?”“他为什么那样对我?”“我是有我的问题,但也不至于上升到认罪的层面,何况我的问题是有因在先。”这番说辞,你熟悉吗?从何时起,在教会里“叫人知罪认罪”被等同于“定罪”?一间高举十字架的教会,是充满敢于无情向自我开刀的教会;一个高举十字架的人,是敢于随时让自我毫无办法和道理可寻的人。正如傅士德指出的“认罪是一个群体的操练”,它远远不只是藏在内室门后“认错”那么简单的事。多少教会,正在丢失对己毫不留情、永不徇私情的十字架真理,淹没在世俗化的方法与道理充斥的旷野尘烟中。

教会正在丢失的爱里,有基督的宝血。但多少教会里上演着社会的戏码,形形色色彼此受伤而形同陌路的“可怜人”,你方唱罢我登场?他们各自有极其合理的受伤理由,剖开的伤口各有各的惨状、各有各的部位,却少了一样——基督的宝血。在教会里或长或短时间的他们,却在敞着伤口到处疗伤,所以我称之为“可怜人”——还有比之更可怜的人吗?明明已经找到了那永恒有效的药方,却不愿意拿来使用。他们在教会待久了,忘记了起初是如何被基督的宝血遮盖、饶恕、救赎,是时候要他们开始去遮盖、去饶恕的时候,他们却盯向了自我的伤口,痛苦不堪地一手拒绝疗伤,一手在各样关系中自我保护。多少教会,交织着种种血淋淋的关系,却正在失去基督的宝血。

教会正在丢失的爱里,有基督的肢体。但多少教会里,人与人都已成熟悉的“点头之交”,只有那些情投意合的,才算为肢体。这两年,我逢人就提四个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的字”同吃同住”,有人听闻后羡慕不已,更多的则是嗤之以鼻。我提这四个字,当然不是字面上所代表的物理状态那么简单。我是想挑战每个基督的门徒都甘愿合一在基督这个唯一的头之下,做真肢体——血脉相通、灵里合一,与耶稣同负一轭,彼此切实相爱,共同向下深深扎根,向上结果。这是一个非常时代,世俗主义大行其道,自我主义甚嚣尘上,不幸的是,这样的风气已经侵袭入多少教会,使其成为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”的不冷不热模样,最可怕的是,他们还安于不冷不热!多少教会,主口中的“肢体”,已成踌躇满志地图谋各种大事的散兵游将、一盘散沙,亟待如同当年的使徒们紧紧聚拢于基督之下,仅仅满足于同吃一个身体,同饮一杯热血,同住一座居所,继而才能被两两地差于不同的禾场!

教会正在丢失的爱里,有基督的复活。但多少教会里所充满的,是对“今生”种种的关注,和世人无异?服事以来,接触过最令人痛心的事,便是一间又一间教会的牧者,表面上看,讲道无误但也仅此而已,口齿清晰,情感波澜不惊,背地里却有家庭不和、债务重重的危机四伏。当我们谈及深处,他们总是苦涩地说:“你说的我都懂,我也是这么讲道的,但是我现在很软弱,没有办法胜过。”他们的软弱,有家中妻子对他们“挣钱少”的指责,有孩子对他们“陪伴少”的抱怨,有亲友对他们“不务正业”的嘲讽。其中有人为了让妻子和孩子“看得起”,不惜借贷,最终反而又背上了债务的重荷。这样的“软弱”身影,你熟悉吗?多少教会,埋头背负着今生的生活重担,就像没有基督复活这回事。

离开十几分钟,我原路返回家的时候,那位磨剪刀的老人竟然已经离开了,剩下一些湿湿的水痕。我想起主对以弗所教会说:“你若不悔改,我就临到你那里,把你的灯台从原处挪去。”这间教会,就是丢失了爱的教会。若不悔改,转瞬之间,一间有形的教会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一点水痕都不会留下。